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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张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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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9日-12日,为纪念国医大师尚德俊诞辰八十九周年,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在东院区扁鹊楼2楼举行勤奋·实践·追求——尚德俊医生学术成就展。
展览期间,通过尚老国医大师学术嫡传继承人、山东省中医院周围血管病科主任医师秦红松的回忆讲述,一位虚怀若谷、谦虚谨慎的学者,一名济世之巅、大医风范的医者,再次站在了我们眼前。
2014年10月,由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评审的全国第二届“国医大师”揭晓,尚德俊榜上有名。“国医大师”评选要求,不仅注重医术造诣是否高,更注重医德以及对行业的贡献,要求55年工作经历是为了保证推荐的名医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尚德俊名副其实。
他在中西医结合外科、周围血管疾病临床医疗、教学和科研工作的道路上一拼就是六十多年;他开辟了国内中西医结合治疗周围血管疾病之先河,创立了中西医结合治疗周围血管疾病的理论体系;他将普通临床治疗富于研究的内涵,对外科领域的研究甚为广泛,以多个“第一”彰显大家风范……
医者初心
尚德俊出生于1932年3月,老家在河南省济源县。对于童年最深的记忆,便是抗日战争时期的硝烟和颠沛的生活。
幼时,尚德俊祖母病重,肚子隆起胀满,四肢瘦缩,人们俗称是“水臌”,也就是今天的“肝硬化腹水”,这让已经开始懂事的尚德俊对疾病有了最初的害怕和不安。
四岁丧父,七岁离家逃难——尚德俊是不幸的;但他又是幸运的——在叔父和婶母的帮助下,尚德俊在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都接受了比较好的教育。
可能是因为多位亲人都没有得到及时良好的治疗而离世,叔父建议尚德俊学医,尚德俊听从了。也正是这一次的建议和听从,造就了一位享誉国内外的医学大师。
1955年夏,尚德俊从山东大学医学院的前身——山东医学院毕业,被统一分配到辽宁省锦西县卫生院(当时的县人民医院),正式踏上了从医路。
设备、环境的简陋,并没有挡住一名年轻外科大夫的工作热情。尚德俊开展了普外科、急腹症、肛肠疾病等诊治和手术治疗,出诊到农村、矿区,为百姓看病。由于工作勤奋出色,1956年夏天,他被选派参加了全国第一批西医离职系统学习中医班,即天津市中医研究班。
对于外科大夫学习中医,尚德俊有些疑惑,但既然已经开始,他便认真起来。中医典籍深奥难解,凌晨三、四点的微光中,常能捕捉到他学习的身影。六个月下来,他系统学习了中医经典著作、中医基础理论以及临床各科诊断和治疗知识等。
中医研究班学习后期,尚德俊又到南京市中医院、江苏省中医院临证实习针灸等,并到全国著名的苏州市中医院实习外科。这段时间,尚德俊跟随多名著名老中医、中医专家临证实习。1958年,尚德俊写出了《学习针灸疗法的几点主要收获与体会》和《针灸疗法治愈扭伤病例介绍》两篇论文,被中医老师评为西医学习中医的最好论文,他也是班里首先发表论文的人。
1959年,尚德俊以优秀学员第一名从中医研究班毕业,并获得国家卫生部颁发的唯一金质奖章和证书。自此,中西医结合领域内,迎来了年轻的尚德俊
焚膏继晷
砥砺数十载,盈车嘉穗。“一是开创了中医中药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先河;二是创立了周围血管病学或者周围血管病这一学科;三是创立了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周围血管疾病专业委员会;四是在传承中医治疗方面开创了外科血瘀症的研究。”秦红松这样向记者概括了尚德俊的四大主要学术贡献。
时间拨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学成之后,尚德俊来到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工作。彼时的山东,贫瘠寒冷,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发病率很高。尚德俊在学习和继承著名外科专家张瑞丰、李廷来临床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经验之外,不断探索,用心观察,积累临床经验,辨病与辨证相结合,如饥似渴地学习有关治疗脉管炎的文献资料。1964年,尚德俊的第一本学术专著《熏洗疗法》出版,并在我国首先研制创用由虫类药物组成的四虫丸,在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等疾病上取得了不一般的效果。
“十年磨一剑”,从医10年,尚德俊的“剑”也开始锋芒毕露。
1969年,尚德俊总结了约三万字的《中西医结合治疗221例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经验》的长篇论著,通过实践,获得了有效率87%和治愈率46.4%的良好效果,并把截肢率降低到了9.5%。
1971年10月,国家卫生部在济南召开了建国以来首次全国中西医结合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经验交流会议,尚德俊在大会上报告了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治疗经验,并受国家卫生部委托,主编了《血栓闭塞性脉管炎防治手册》,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部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研究专著。从此确立了山东省在全国的地位和影响力,尚德俊在学术界开始享有声誉。
1978年,在全国科学大会上,尚德俊的中西医结合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荣获国家一级成果奖,同时被授予“全国医学科研先进工作者”。
1983年,尚德俊出版了学术专著《中西医结合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全面系统总结了我国中西医结合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经验和成就……
焚膏继晷,兀兀穷年。即便是在晚年,尚德俊仍是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术研究上。秦红松介绍,尚老80多岁时还要每天坚持至少两个小时的伏案笔耕。
淡泊明志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是尚老挚爱的铭言,也是他一生的坚守。
尚德俊的一生是彻底躬行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根本宗旨的一生,不重视金钱名利人尽皆知,在80年代还没有奖金一说时,他心安理得的每月拿着工资,后来开始发奖金了,他却不理解了:“已经有工资了,为什么还要发奖金?”这样的询问也似乎让人啼笑皆非,但倒是给了他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傲然。
尚德俊有傲骨,但没有傲气;尚德俊有学者的清高,清风正气,但从不轻人。一年夏天,一位病人因患脉管炎脚趾头坏死,伤口感染绿脓杆菌,气味带着三层口罩都让人受不了,而尚德俊却直接蹲下给患者换药。
然而,对于前呼后拥而来看病的“领导”,尚德俊却习惯“视而不见”。作为他的学生,现任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周围血管病科主任的陈柏楠告诉记者,有一次,一名“官太太”没挂号就坐在门诊室里,尚德俊硬是半天没理,最后她只能讪讪地重新排队。
他好像不懂人情世故,可对于农村来的病人,尚德俊又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只要是他的门诊时间,都是早去晚走,无论超过下班时间多久,只要病号往自己跟前一坐,他都要从头到尾问个仔细。他说,病人远道而来不容易,早看了让他们早回去。
“中国文人历来有风骨,这在尚老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对一些不正的、不对的事,他历来是不客气的。这一点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这种人格魅力也对我的人生产生了重要影响。”陈柏楠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但开风气不为师”,生前尚德俊常说,他不是大师,这一辈子只当了一名普通的医生——尚德俊医生。
传承不息
2016年,河南省洛阳市中医院讲堂,座无虚席。突然老人家心梗突然犯了!心肺复苏一直做到抢救室。抢救过来,尚德俊一睁眼:课还没讲完,我得出院!众人皆劝:您先养病为重。但他心心念念,终究讲完了课,方安心返鲁。
2017年,再犯心梗,病未初愈仍走上讲堂,尽管体力已大不如前。但一有机会,就登上讲台,毫无保留公开传授经验。
一甲子,中医几经沉浮。天津中医班的同学,有的已经转行。顶着巨大压力,尚德俊说:“患者信任我们,我们已经有良好的基础,不能轻易下马!”这才保住了血栓闭塞性脉管炎临床研究基地。
为医者,一丝不苟。尚德俊行医,病历必须分毫不差,从年龄、病程的年月到病人主诉,甚至精确到每一个标点符号。“一份病历就是一份珍贵的材料。”他这样自我践行,也这样教导学生。
学业上的严师,却是生活上的“慈父”。每次带学生出差,尚德俊都给大家准备好食物;每逢朋友捎来特产,他也是先分给学生们。
“尚老给我们的最大的精神力量就是要坚定地走中西医结合这条道路,发展我国的周围血管病事业,要有道路自信。”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周围血管病科主任刘明在此次成就展上说。
归来笑捻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尚德俊一生桃李满园,硕果耀人。他为病人服务,他为发展事业持之以恒,他为学术献身,“尚老走了一年了。他留给这个世上的遗存不仅是文章和科研成就,也不仅是他的名声,更主要的是他的风骨。我们应该继承尚老的一些遗志,把中西医结合周围血管疾病道路坚定地走下去。”陈柏楠说。